雪之梦
Cp:艾伦•耶格尔x三笠•阿克曼
BGM:雪之梦
19伦(刚满)
雷贝利欧军区的后勤室里变得干冷了起来。
艾伦•耶格尔给自己断掉的右腿以及瞎掉的一只眼睛拆下绷带,从医药柜里拿出新的,熟练地换上。
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冒过了,每天在战场上开枪替马来杀人,也锻炼了抗寒能力,即使迎来了冬天,也不会感觉有多寒冷。
敌人的铁头盔是冰冷的,自己的枪杆也是冰冷的。敌人的血是热乎的,自己的心跳是热乎的。
在他的记忆里,自己的故乡西甘锡纳区的冬天很少下雪。
也许是因为高耸的墙壁挡住了四面吹来的海风,但它离赤道离得并不远,西甘锡纳区的高地在冬天偶尔会下细小的雪花,一下雪孩子们都会兴奋得哇哇大叫。
他对雪的最遥远的记忆,来源于他和卡露拉的一次争吵之后。那天很冷 ,卡露拉让他套两层袜子,他说“谁家的男子汉会穿两层袜子,打架都会处于弱势,会被狠狠地嘲笑的。”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,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,这时候三笠总会拿围巾遮住脸 ,偷偷地微笑,格里沙也会使劲拍他的背部狠狠地说“说得好小子,男人就是该反抗上级”然后爽朗地大笑,然后艾伦变得更加暴躁。
他第一次看到三笠做那样上拉围巾的动作时露出那样的表情,愣了一会儿,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,然后大声嚷嚷:“喂三笠,你不阻止我妈吗?有什么好笑的,再笑你头发就会掉光!”
虽然当时气得心里痒痒,可是他在很多年三笠剪短发之后,还是会有些怀念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搭在肩膀上,头埋在围巾里的样子。
艾伦在后勤室找到针线,修补工具,拄着拐杖找到角落的破木椅子坐下,开始半生不熟地给自己修补仅剩的一只脚上的军靴。
以前这些针线活都是母亲卡露拉和三笠做的。他的靴子被敌人的子弹打穿了一个洞。换作以前和住在附近的野小子打架,卡露拉会教训他一顿,三笠则会主动地帮他修补破掉的衣服,捧着他被拳头打肿的脸,拿着棉棒沾上消毒水蜻蜓点水般地沾在伤口上,然后轻轻吹气。
“艾伦,还疼吗?东洋人的仙气会把疼痛都吹走。”
在过去,一直都是他们照顾着他,三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。他也愿意为了三笠去打架(因为那群野小子对三笠动了心思,拿着鲜花去找三笠),自称三笠的监护人然后被打得鼻青脸肿。三笠总说自己打得过他们,谁会懦弱到让女孩子保护自己。
艾伦垂下眸子,看着桌上的棒球。睫毛像蛾子的尾翼一般纤细,映着桌台上的煤油灯微弱的灯光。
这个棒球是吉克给他的。让他无聊时自己消遣。虽然对于吉克来说,这个棒球饱含艾伦无法感同身受的、他成长中微不足道的幸福的记忆,但是对于艾伦来说,这是当时一个引发他思绪的物件。当时他把玩着棒球,忽然问了吉克他一直无法理解但又似乎快找到答案的问题:
“吉克。为什么三笠总是保护着我,对我始终不离不弃 ,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吉克似笑非笑地,正经地回答他:
“因为她真实并热切地爱着你。是个柯尼都看得出来。”
当时他正把玩着那个棒球。棒球被他抛至高点。
或许是位于内陆的缘故,雷贝利欧的雪要比西甘锡纳区的雪大很多。它们像一团团的爆米花,像腾飞旋转的蝴蝶,落在庄严陈旧的建筑物上,沉睡着无数先人尸体的大地上。虽然窗外下着大雪,屋子里比外边要暖和得多。铺着厚厚灰尘的窗户上渐渐染上了雾气,他又开始回忆那场生平中的第一场雪。
那天确实冷。可能因为平日里都是暖和的,一下雪就变得安静了起来。艾伦记得,头天晚上外边是安安静静的,入睡前少了些许虫鸣和马车经过的噪音。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忽然被吸走了一般,悄无声息。第二天一起来,地面上铺上了皑皑白雪,不厚也不浅,但足以让人兴奋了。
格里沙大早上是在别人家诊病的,家里只有早起干家务活的卡露拉和三笠。
“妈妈,三笠,外边下雪了!”
当时的他在想,雪地底下会不会有阿尔敏也不知道的神秘国度,隐藏的城市,它们可以一直延伸到墙外的世界,延伸到无尽之海的那一边。
现在的他,则会想,洁白的大地下,流淌着干涸了的先人为自由而献上的心脏与鲜血。
卡露拉让他穿上两双袜子,他不听,推开门,在雪地上翻个滚,印上自己,与脚印,三笠这时候便冲出来,原本要抓他回去,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拐进了巷子里,绕过商店街,去到阿尔敏家。阿尔敏说他的爸爸妈妈在构思什么“能飞的装置”,也不让他看他们工作,他也患上了感冒。只好裹着被子坐在台阶上看下雪。
“它们可真像精灵。”
他和阿尔敏看着天上缓缓落下的雪花,后知后觉才发现三笠直勾勾地看着自己。他吓了一跳,才发现三笠的头发上落下了不少雪。
“你干嘛看我啊!雪花在天上又不是在我脸上!还有,它们掉到你的头发里,你会中毒...”
“才不会中毒啦,艾伦。”阿尔敏在一旁纠正艾伦的错误。
“我在想,艾伦眼里的雪花是什么样子,会不会和天上的有什么不同。”三笠歪着头,毕加思索道,“确实不同。它们的形状很模糊,我几乎看不到。”
“这不是废话吗?你也看够了吧!”艾伦一记头锥,想敲醒三笠的脑袋。好像弄疼了三笠,艾伦心里忽然变得柔软,发现她脖子上的围巾有些松了。
他不会打围巾,重新给她围好。
那天二人就这么打闹了一下午。艾伦在有些困的时候,借过三笠的肩膀,下意识地靠着,她受到了一些惊吓,然后像只乖巧的猫一般顺从。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那样似呓语般地嘀咕了一句,“三笠,阿尔敏,你们给我好好的活下去,要慢慢变成老爷爷和老太婆,等我变成了老爷爷,我要和三笠一起变老,看她的头发变得和雪花一样洁白。”
他困得睡着了。没有看见三笠变红的脸颊。
三笠抬手抚上他的脸,那儿曾经被野小子打伤过,有他自己捣蛋而受的伤,有他为了替三笠拒绝野小子对三笠的告白打架而受的伤。三笠想好好守护他。三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。她也觉得,下雪是美好而温柔的事,它能让艾伦快乐,能让艾伦变得些许柔软。
那样的记忆虽然停留在了很多年前,纤细柔嫩的手的触感似乎依旧明显。艾伦发现自己坐在木椅上睡着了。半睁着眼醒来,他的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颊,那儿仿佛还留着儿时打架留下的伤。伤口痊愈后在其他的身体部位添了新伤,那些伤还伴随着死亡的威胁。他想,那天自己的眼里一切都很模糊,唯独映射得最清晰的,是三笠的脸。没有母亲的训斥,没有三笠的细心呵护,只有自己笨拙地掩盖自己自残和战后留下伤口时的的痛,透过玻璃上的液体结晶和呼呼地刮着风下着雪的窗外,如今的艾伦的独眼里只有残酷而宽广的世界,他原本热忱的心也凉了半截,也许那里还有一片隐匿的温暖留给了三笠和自己的童年,那儿还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家——
然后去战斗,去摧毁一切,去守护那个和卡露拉争吵的上午、那个他猛击她的额头、她直直地看着他的午后、伴随着三笠与他细小而均匀的呼吸声的静谧的夜晚。
那一切,不过是他在19岁生日之后,雷贝利欧一场平凡的大雪之下的、短暂而美好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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